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蚕食的沃土第十章年夜的枪声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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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吴光碧

转眼,临近春节,敌人,偶尔有点小动作,只能理解成对苏联的一种姿态。越军不偷袭,不炮击,反而感觉不太正常,战士们对此深感困惑。

面对我军严密的防守,敌人要想再次夺回阵地,前三次大规模的战役已经证明,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乃至更多的牺牲,所以阵地枪炮声渐渐沉寂。

阵地上的这个春节,比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其实平静了许多,而且还有着许多可笑乐趣。

按照上级的安排,我军给越军准备了点年货。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年货,一辆北京吉普满载物资开到阵地前沿,从车内卸下来的不但有酒,还有红塔山、阿诗玛、春城香烟,压缩干粮,罐头更是不少。用来瓦解敌人的内心防线,叫我说就是糖衣炮弹。

瞅着我军战士,搬着这些物资走到双方阵地居中位置,开始向越军那边投掷。香烟和罐头投过去,酒没法投,就放下等着越军来拿。

越南也有过春节的习惯,春节照样饿肚子的越军,看得垂涎欲滴,感动到热泪横流。这种瓦解越军的效果,正在我军的计划之内,效果堪称完美。

给敌人送礼物的做法,前线的战士从理智上当然也能接受,不过还是玩了一点小花样——卸下车的是红塔山不假,扔给越军的却是春城烟、红梅之类云南当地普通香烟。执行任务的战士们说:“越军平时也只能抽上“黑棍子烟”,能抽我们的普通烟已经是过年了”。反正数量上没亏待越军,好烟我们就自己留着抽吧!

即使是敌我双方的春节,必须更加谨慎,尤其是驻守在一线的官兵要是真过起年来,大家“刀枪入库,马放南山”欢天喜地,吃喝玩乐,哪怕是半小时,后果很可能乐极生悲,不堪设想。

往年,敌人知道春节是我方防御最大意的时候。揣测战士想家,防御疏忽,敌人偷袭往往能得手,造成我军战士死伤。

为此,各单位早就布置好对策,既要分析敌情、加强战备、应对敌人阴谋诡计,还要使参战士兵过一个欢乐有意义的春节。

“每逢佳节倍思亲”战场上那种思乡、思亲之情更是难以言表。阵地上敌情复杂时就顾不上这些,而在二线和敌情少的阵地上就有很多战士开始闹心了。想家思亲,心情沉重,感情十分脆弱,稍有感官视觉上的刺激,情绪便不能自制。

大年三十上午,指挥所通知:战士们必须保持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,怀着对祖国的无限热爱,每人创作一幅对联,内容以保家卫国、守土戍边的赤胆忠诚,及战无不胜的浩然正义为题材,选三幅在猫耳洞口张贴。

应急电话也响了,指挥所告知,副连长带着给养、慰问信,已经出发,安排两名战士在繁琐区域接应。

我第一次见到副连长,他从军用挎包内取出战友的书信,这也是他精心准备的新春礼物,因为他明白“家书抵万金”比春节庆祝更实惠。为了能在春节前将信送到阵地,他专门去了一趟文山师部将信拿回来的。

春节吃饺子,这是指挥所全体同志送给我班的第二个礼物。为了延续传统,满足北方士兵的口味,指挥所干部忙了三个小时才给各班包好饺子。遗憾,来回折腾,送到阵地时饺子粘成一坨了,不过这个心意我们很是感动。

避免招来蚊子,副连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拴好那匹他称为“伙计”的马匹,说要与我们一起过一个春节。

三副对联选出来了,其实也就是唯一的两幅,不需要评选,其他兄弟都没有这个特长。由于地势有限,我就创作了一句话,上联:敌寇野心大;下联是:我军士气高,横批:你必败。

班长也算个文化人,也来了一幅,上联:炮队镜小侦敌情;下联是:猫耳洞窄护生命,横批:随你炸。

副连长眼看差一幅,动员了半天,弟兄们的头摇似摆锤,自己不得不献上一幅,上联:老山虽小是国土;下联是:疆土辽阔没多余,横批:寸土不让。

副连长用过滤嘴烟耙,在喜庆的红纸上表演了他的绝技书法,没作对联的兄弟开心地搞了半天,才固定到猫耳洞门口。

夜色渐浓,副连长用最好的厨艺为我们做了一餐饭,还开启了几瓶白龙潭啤酒。开怀畅饮,谈笑风生。

已吃饱,喝好,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。各自都回归常态。

副连长看了看表,执意要陪我上观察所,揣测不到他的意图,不该问的不问,过后才明白,其实他另有任务。他使用炮队镜观察了一个坐标,将诸元报回了指挥所。对我说:“等会为阵地上的弟兄们放炮祝贺新年,今晚你们可以放松点”。

副连长完成了任务,就回到了“猫耳洞”,我独自一人在哨位观察、警戒。

突然,产生一个想法,就是想看看敌人春节都在干啥?能不能瞅见敌人女兵?

广角内非常平静,望着笼罩在黑暗中的前沿阵地,不禁感慨万千,眼前浮现出《卖火柴的小女孩》的画面,那蹒跚的烤鸭走进了我的胃-------遐想到我们身后那一片万家灯火,温暖的房间里洋溢着幸福,亲人们团坐在一起吃年饭、看春晚的情景。

过了很久,我们观察所下方步兵团阵地上,有说话声,也许是酒喝醉了,内心爆发压抑的那种吼声。看来不是敌情,似乎都在忙碌什么。接近夜里十二点,班长来叫我先停止观察,回猫耳洞开会。我还以为真是开会,其实叫我隐蔽,预防敌人反击。

十二点枪炮齐鸣,步兵团各哨位上有的鸣枪,有的鸣炮,有的甩起了手榴弹,信号弹、曳光弹、照明弹在阵地空中形成美丽的彩花,炮弹声、手榴弹爆炸声似鸣响的炮竹,响彻整个阵地。

持续了二十分钟,枪炮声停了,副连长看了看表该我们出手了,他叫班长负责捕捉敌炮位坐标,突然一排排火龙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,在夜空里场景非常壮观,在远处山坡上炸成一片火海,班长捕捉了半天也不见敌人反击。

用这样的方式祝贺春节,用消耗弹药的方式替代燃放鞭炮,这样的春节,在家乡烟花秀有这样的震撼场景。

硝烟味,随微风弥漫了整个阵地,可以用演习来定义眼前的一切,意在加深新同志对战场的认识,无不是对我们内心的考验,真实感受了一次的战场烟火……。

雾,从山下迅速弥漫上来了,能见度很低,湿度很大,我们又停止了对敌人的观察,在猫耳洞外吹牛到天亮。

聊天间,大家都愿望告别充满硝烟的旧年,迎来世界和平的新年。大家都为和平、祥和、欢乐早日到来而祈祷与祝福。

从副连长的聊天中,知晓越军真是穷得难以置信,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。去年,副连长在13军的时候,越军士兵常常会预先示好,然后爬过我方阵地,找我军战士要烟抽,有时越军士兵能拿出从日常伙食里省下来的罐头交换。

按照规定,我军战士不能让印有中文的物品落到越军手中,那有可能会被越军当作战场缴获的战利品上交,用于宣传。于是,我军战士剥去烟盒纸,一支支用墨水涂去烟卷上的字,然后把烟扔给越军,还要顺带训斥越军一通——你们省着点儿抽!做饭也注意,烟小点!都从石缝钻到我们猫耳洞这边来了!越军士兵低头听训,唯唯诺诺捡到烟爬了回去。

没有罐头可交换时,越军士兵也有办法——越军士兵手巧,能在阵地用弹壳做工艺品。有的越军士兵日常带着小锯小锉,用掷弹筒的弹壳做心形项链,用枪榴弹尾翼做蝴蝶式戒指。这些东西做得不错,战友也会同意用香烟交换。

我军的许多“猫耳洞”跟越军只有一道石壁之隔,越军士兵用锉和锯加工弹壳工艺品的声音太响,吵醒我军战士睡觉,战士们扯开嗓门一顿骂,有时干脆丢两颗手榴弹过去,对面才没声音了。

雾,持续到初一早上九点多,副连长牵着他称之为“伙计”的军马,趁雾没有完全消退便于隐蔽,返回指挥所去了。

临走时,叮嘱班长:十一点前向指挥所汇报昨晚炮班实弹演练后的敌阵地情况。

在暖阳的照射与大气压强下,雾压得很低,山腰之上可视区域,空气清晰透彻不带一点杂质,我们在漂浮的云海之上,景色非常壮观。

从炮队镜里寻找昨晚炮击弹着点,在远方轰炸过的地皮废墟处,树木东倒西歪,有的拦腰炸成片块,树桩似标枪一般孤独矗立在那里;一处敌隐蔽军事设施被摧毁,倒塌的树枝散落在设施的上方,支撑设施的树杈斜戳在敌废墟设施前方都清晰可见;距离轰炸点米,捕捉到了几个越南女兵,穿着拖鞋,毫无戒备地在洗头,他们身后死角处有似炊烟飘散。看来敌人畏惧我军将士的怒火,半天过去了敌炮兵阵地没有反击的意思,也侦测不到坐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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